我家住在东社村东,居舍是街面房,没有院子。房门一侧墙壁嵌着三尺三寸高的"泰山石敢当"石碑。我爹常常背靠石碑蹲着,手里拿着长杆旱烟袋,边抽烟边与街上过往的行人打招呼。递给他一个小板凳,爹说:"圪蹴着舒服"注1。
我家对面是村民吃水的井台,井台是乡亲们的饭市,是村民信息交流的场所。每当饭时,大爷大叔们端着碗蹲在井台周围,边吃边聊。很少有人坐着,圪蹴着舒服。
我三哥在山西医学院读书期间,有一邻居大哥到附属医院看病,三哥到学生食堂打了饭,招呼这位大哥在宿舍吃饭,一位同学给这个乡下大哥递耒一把椅子请他坐,这位大哥马上脱掉鞋子蹲在椅子上,边蹲边说:"圪蹴着舒服"。
麦收季节,别的产麦区大多用镰刀割麦,把麦茬留在田里。而我家乡的农民却是蹲在麦地里,用手把麦子连根拔起,俗称"挽麦子",麦收过后,不说麦茬,就是麦根须都不会留在田里。夏收过后,接着是锄谷子间苗,间苗用的是小锄,必须蹲在田里,一垄一垄,一苗一苗的锄。这种精耕细作,就像江南巧媳妇绣花一样。家乡的父老乡亲,在那块肥沃的土地上,年复一年日复一日,仔细耕作,绣出了丰收,绣出了甜美,绣出了迷人的田园风光,也炼成了蹲着的硬功夫。这可能就是家乡人"圪蹴着舒服"的根本原因。
注:
1、圪蹴(gē jiu),家乡方言,意思为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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