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妙海 烧炕,俗称“焰炕儿”,应是我们这一代人脑海中永远也抹不掉的一道记忆。因为直到上世纪60年代,烧炕都是大多数农家人冬季取暖的唯一方法。“家暖一盘炕”,这样的俗语,真说不清在晋源这一带,已流传了多少年、多少代。
小时候,等到家里冷得实在受不了时,父亲这才吩咐,今天把炕儿点着吧!傍黑时,我便从街门外柴堆上抱一捆玉茭圪榄或茭棍榄回来。天黑后,折一些塞在炕洞内,划根火柴,用一截苇皮作引柴,将炕洞内的柴慢慢引着。由于一年未烧,炕及烟道全是冰冷,第一次烧炕,烟火并不往里吸,反是往外冒,村里人叫“倒扑(piē)”。要拿笤帚或扇子扇好大一阵,往往被烟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。直到“呼”的一声,烟气被吸进炕内,火苗也蹿了起来。随后,便可陆续将柴续进炕洞,直到一抱柴慢慢都塞进去,看着它着完了。然后,要将炕洞口用砖盖上,以防热气被很快抽走。
烧炕不仅给家里带来温暖,在那个贫穷的年代,炕洞内燃烧的柴火,还会给一家人带来宝贵的光亮。记忆中,每当炕火点着后,母亲做好的糁糁饭和拨烂子也就端回屋内。就着炕洞内闪闪烁烁的光亮,全家人或坐炕沿
上,或坐地上的小板凳上,吸吸溜溜,一顿晚饭很快就吃完了。母亲收拾完碗筷后,大多要做一阵针线活。这时才将放在窗台的煤油灯点着。为了保存最多的热量,在烧炕的同时,炕上的被褥早就铺好了。这时,被子底下已暖烘烘的了。我们兄妹几个也就脱鞋上炕,将腿伸进被子里,坐着互相掏窑窑玩或听妈妈倒歇话,享受晚饭后那一段最温馨的时光。
照例,临睡前,脱下的衣裤都要掖到脚头起的褥子下,尽量让它们吸收一点炕儿的余热。大多数时候,刚钻进被窝时,热气犹在,很快即可进入梦乡。然而,一抱柴的热量毕竟有限,到后半夜起来小便时便已明显地感觉到了凉意。清晨起床时,室内早已冰冷如初。钻出被窝的那一刻,真是十二分的不乐意,十二分的没奈何。为此,到数久寒冬的那一段日子,清早起来后,要再抱一些柴回来,将炕儿再烧一烧。否则,冷阴冰房,家里很难呆得住。
焰炕儿,既能给家里带来一些光和热,还能给孩童们带来一些额外的乐趣。柴火烧尽后,将炕洞内红红的灰烬拨拉开一个窝,往窝里扔几个不大不小的山药蛋、胡萝卜,再拿灰烬盖上。临睡前,拨拉开灰烬将它们取出来,便是儿时一种难得的美食了。
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七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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